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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千零一章 肉食加工厂（第1页）

杨东旭的别墅中，孩子们在客厅里玩闹，杨东旭和姐夫刘力宏在书房里谈事情。

刘力宏这一次除了带一家人来魔都这边度假之外，也有投资上的事情过来请教一下小舅子的意思。

这些年他的养殖产业是越做越大...

武?没有关掉录音笔，而是将它轻轻搁回桌面。月光此刻已移至U盘上，那枚小小的金属物件仿佛被镀了一层银辉，静静躺在陈秀兰照片的旁边。他忽然想起她年轻时的模样??不是档案馆里那张泛黄的工作照，而是李玉梅手稿附录中夹着的一张旧合影：三个女学生站在大学实验室门口，陈秀兰扎着两条麻花辫，手里抱着一本《量子力学导论》，笑得灿烂如春阳。那时她们都相信，科学是通往真理的唯一路径，而真理终将照亮人间。

可后来呢？

后来她们一个被调去扫厕所，一个被迫写下检讨书，最后一个在暴雨夜独自死于资料室，手里还攥着未完成的推演草稿。时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理想主义的喉咙，却不允许发出声音。

武?睁开眼，窗外天色依旧墨黑，但城市开始苏醒。远处高架桥上的路灯次第熄灭，如同退潮后留下的贝壳，沉默却昭示着某种秩序的回归。他打开“光速不变”文件夹，将沈老师徒弟的邮件保存进去，又把林正明妻子寄来的日记扫描件按日期排序。接着，他新建了一个子目录，命名为“吴志刚”，并将昨天从档案馆记下的堤坝编号、溃口时间、伤亡人数一一录入。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被折叠的人生，一段被剪辑的历史。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婉清。

“国家图书馆那边希望你下周能亲自去一趟，为特藏室揭牌仪式致辞。”她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他们说，你是李玉梅平反过程中最关键的声音。”

“我不是什么关键人物。”武?低声说，“我只是恰好听见了那些没人愿意听的话。”

“正因为没人听，才需要有人坚持说。”苏婉清顿了顿，“对了，浙江那位教授的女儿联系我了。她说母亲临终前留下一句话：‘如果真有来世，我还想当科学家，但不再闭嘴。’”

武?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他望着桌上那支录音笔，仿佛它仍在运转，记录着他内心的波澜。他知道，这些遗言不是哀叹，而是接力棒，是从一代沉默者手中递出的最后嘱托。

上午九点，团队再次集结。会议室墙上挂着新绘制的时间轴：横贯三十年，纵列七个领域??医学、水利、教育、气象、地质、环保、航天。每个节点都标注着一个曾被压制的专业预警案例。最左侧是1985年沈老师的相对论课事件；最右侧则是2023年某新能源项目环评报告遭篡改的最新线索。中间层层叠叠，如同地质断层，埋藏着无数未爆发的危机。

“我们决定采用双线叙事。”武?站在白板前，用红笔圈出几个核心人物，“主线是三位‘预警者’的命运轨迹：林正明、吴志刚、沈老师。副线则是他们的影响辐射??比如程远法医如何受非典尸检经历影响转行公共卫生调查；周检察官为何选择进入司法系统追查行政瞒报；甚至包括你，林骁，”他看向那个始终坐在角落的年轻人，“你父亲是不是也曾在体制内说过真话？”

林骁抬起头，眼神微动。良久，他开口：“我爸是气象局的技术员。1997年台风季，他根据卫星云图和气压变化预测‘梅花’会提前登陆闽南，建议提前疏散。但上级认为‘预报过于悲观，易引发恐慌’，最终只发布黄色预警。结果台风突袭漳州，死了四十七人。我爸当场提交辞职信，说‘我不配穿这身制服’。三年后，他在家里突发脑溢血，才四十九岁。”

会议室一片寂静。空调低鸣，像某种压抑的呼吸。

“所以你加入这个项目，不只是因为同情？”武?轻声问。

“是因为赎罪。”林骁声音沙哑，“他不说谎，但他说了也没用。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有人听见他，会不会不一样？现在我知道了??必须有人听见，否则一切都会重演。”

武?点头，转身在白板上写下四个大字：**听见即抵抗**。

“接下来三个月，我们要完成三件事。”他说，“第一，实地走访三位主人公的生活现场，采集口述史与环境影像；第二，调取相关政府部门的解密档案或内部纪要；第三，建立专家顾问团，确保所有技术细节经得起推敲。这不是煽情片，是证据链。”

程远举手：“我可以联系几位当年参与非典防控的老专家。有些人虽已退休，但私下保存了原始数据。他们不敢公开，但愿意匿名提供。”

周检察官补充：“吴志刚的水利报告原件可能已被销毁，但我查到当年负责审查的技术委员会有一位成员尚在人世，住在武汉养老院。他若愿意作证，就能证明‘影响士气’确实是官方驳回理由。”

苏婉清则带来一条意外消息：“沈老师的学生群里有人整理了一份《被删减教材清单》，涵盖八十年代至今三十多本教科书。其中物理课本关于爱因斯坦的部分，连续五年版本都有不同程度删节，直到2000年后才逐步恢复。”

武?听得心头一震。他知道，这不仅是知识的遮蔽，更是思维方式的阉割。当教育不再鼓励质疑，社会便失去了预警的能力。

当天下午，他启程前往湖南岳阳。火车穿过长江大桥时，雨又下了起来。江面灰蒙蒙的，远处堤岸隐约可见修补过的痕迹，像一道陈年的伤疤。他翻看着吴志刚的简历：毕业于武汉水利电力学院，分配至省水利厅下属勘测队，二十年间参与过十余项防洪工程设计。2003年后调至后勤部门，再未接触一线工作。如今靠低保与妻子摆摊卖早点维生。

傍晚抵达小镇，他在一家小旅馆住下。翌日清晨，在当地记者协助下，终于找到了吴志刚的家??一栋建于七十年代的筒子楼，外墙斑驳，楼梯扶手锈迹斑斑。开门的是位老太太，围裙上沾着油渍，眼神警惕。

“找老吴什么事？”她问。

“我是做纪录片的，想了解当年堤坝的事。”武?出示证件和项目介绍信。

女人沉默片刻，侧身让他进来。屋里陈设简陋，一张木桌、两把椅子、一台老旧电视机。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全国水系图，用红笔圈出了几处重点区域。

吴志刚从里屋走出来，背驼得厉害，头发全白，但眼睛仍锐利如鹰。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武?看了很久，才缓缓坐下。

“又是来说那个事的？”他嗓音干涩。

“是。”武?直视着他，“我想知道，那天你为什么坚持上报？”

老人低头搓着手，指节粗大变形，显然是常年握测量仪留下的痕迹。“因为我看到了裂缝。”他说，“不是肉眼看见的，是仪器读数。渗流压力异常，土层含水量超标，这是典型的管涌前兆。我知道，如果不加固，最多七天就会垮。”

“那你后来有没有后悔？”

“后悔？”吴志刚冷笑一声，“我后悔的不是说了，是我说完就走了。他们把我调走，我说算了，回家抱孩子。我以为这是服从组织安排，其实是背叛了自己的专业良心。那七天里，我每天都在等电话，等他们叫我回去复核。可没有。等到决堤那天，我在电视上看到画面，整个人瘫在地上。”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一年后重建堤坝，设计方案用的就是我当初提交的那一套。他们用了我的脑子，却不要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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