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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八十章危机四伏（第1页）

“呼！”

耳边是剧烈的风声呼啸，身体如同一颗陨石般，朝着下方那片苍茫无垠的陌生大地疯狂坠落。

陈斐的心神古井无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到难以想象的世界规则之力，如同无数道无形的锁链死死...

风过静水，池面微澜，倒映的万千面孔缓缓散去，唯余一尾黑猫独坐檐角。它耳尖轻抖，听见百里外有纸页翻动的声音??那是《千言录》在太学院废墟中自行生长，每一页都由人心最深处涌出的真实言语凝成。苏禾闭目盘坐于残碑之上，指尖仍沾着昨夜写就第一章时溅落的血珠，那滴血已渗入地缝，化作一道蜿蜒金线，直通地下三十六层藏经洞。

那里，正音碑的碎片尚未冷却。

碎裂的碑石内部，并非寻常岩芯，而是一卷被层层禁制封印的青铜卷轴。其上铭文古老至极，笔划如蛇缠绕，竟是用“前朝失传语”书写。柳眠以铃音试探，音波刚触卷轴边缘，整座地窟便响起无数哀嚎??是百年来因言获罪者临死前的最后一声呜咽，尽数囚禁于此，成为维持“正音”权威的祭品。

“这不是律法。”林昭低声道，玉箫横于膝上，“这是食言之阵。”

他们终于明白，所谓“正音”，实为吞噬真实话语的怪物。每一段被判定为“邪言”的文字，都会被碑文吸收转化，反哺其威能；而每一次对沉默的强迫，都在加固这座无形牢笼。真正的规则从不写在典籍里，而是藏于恐惧本身??你不说，它便活着。

苏禾起身，走向青铜卷轴。她没有动用《万言录》，也没有再以血为墨。她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带着南方静水池畔第一朵语莲开放时的清香，混着极西少女呐喊后的泪痕气息，还有一路北行途中，那些终于敢说“我饿了”“我想她”“我不服”的普通人呼吸的温度。

气流拂过卷轴，铜锈簌簌剥落。

刹那间，地底轰鸣，十万冤魂齐声诵念一个名字：“阿芸！”

正是那位曾在深宫怒吼的妃嫔。她的声音成了钥匙，撬动了所有被掩埋的记忆。青铜卷轴自动展开，显露出一行行被抹去的历史：原来百年前，并非只有一位女子主张“男女同言”。那时天下百家争鸣，诸子皆有立言之权，直至默渊阁借帝师之手，伪造“天降正音”，将异己之声尽数定义为乱世之源。自此，“统一言语”成了太平象征，而多样性则沦为叛逆代名词。

“所以……连《圣训三百章》也是假的？”柳眠声音发颤。

“不全是。”苏禾摇头，“就像毒药常裹蜜糖。其中确有劝善之句、治国之理，但关键处皆被篡改。比如‘民可使由之’后面，原本是‘不可使知之’四字被刀刻补入，原句本作‘民可使由之，亦可使知之’。一字之差，千年之锢。”

她取出怀中仅存的焦黄纸片??那句“我想说话”早已褪色，边缘焦枯如秋叶。她将它贴在卷轴中央空白处，轻道：“现在轮到我们补上了。”

纸片燃起金焰，火焰顺着青铜纹路蔓延，所过之处，错谬文字逐一修正。当最后一道伪文崩解，整卷轴腾空而起，在空中重组为九块石板，悬浮排列，形似新开天门。每一石板皆浮现八个大字：

**言出我口，责在我心。**

**闻者自择，禁者非仁。**

**一字可启战，一语亦能止戈。**

**故不禁人言，而律掌权者耳。**

众人屏息。这不再是某一家之言，而是语言本身的宪章??承认言语之力，亦划定边界；尊重表达自由，更强调责任归属。它不强迫任何人听，也不剥夺任何人说。

就在此时，地面剧烈震动。十二道黑影破土而出，却非先前刑殿强者，而是身披星纹长袍的老者，每人手持一支断裂的笔杆。他们是太学院历代“执笔监”，专司审查学子文章是否合乎正音。如今正音既毁，他们反被反噬，神魂残缺，眼中却透出久违清明。

为首老者跪下，捧起断笔：“吾等曾亲手删去三千七百二十九篇文章，烧毁五百六十三部私撰史书，逼十七名教授自剜双目……今愿以余生赎罪，请准录入新章之下，为守碑人。”

苏禾扶他起身：“不必守碑。你们该去教人写字，教他们写下自己想写的每一个字，哪怕写错，哪怕被人笑，哪怕将来又要为此付出代价??至少这一次，是他们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