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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2页）

老爷子摸起腰间的葫芦抽了一口，又亮起嗓子：

&ldo;辘轳井打水吱咛咛地转，想我滴那个大妹妹在傍晚一桶水想你手儿软哇两桶水想你口难开呀活活呦得呀活活&rdo;

小筏子跟着颤音一阵抖动，我忍不住又看看苏衍之。苏公子脸色白里头泛出了黄，用手扶了扶额头。我伸手在苏公子肩头轻轻拍一拍：&ldo;喝水不喝？&rdo;苏衍之抬起头：&ldo;不妨事，上了岸找客栈歇歇就好了。这两天晚上没睡好。&rdo;我看苏公子委实撑的勉强心里不是滋味：&ldo;不然我往那边坐坐，你靠我身上睡一睡，兴许好些。&rdo;

符卿书咳嗽一声，梢公大爷回过头：&ldo;筏子上不能乱动，这位公子再撑一撑。再一两个时辰就到对岸了。&rdo;

苏公子扶额头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终于忍不住讨教老爷子：&ldo;过个河也忒久了罢。&rdo;

老爷子说：&ldo;从正兴码头到奉阳码头，光向东都要走二三十里的水路，更何况还要渡到对岸去。&rdo;

说的我云里雾里：&ldo;我们只要到对面就成，没说去奉阳。&rdo;

老爷子撑着竿子，眯起眼：&ldo;公子没走过这条道罢，正对岸？正对岸荒山土岗子，几位上了岸，哪里歇去？&rdo;

我虚心受教，没奈何瞅着苏公子，捱着。

终于，长路漫漫有尽头。捱着捱着到了对岸。一道木头桥段，就是所谓的奉阳码头。小顺那边另一个筏子也靠了岸。两位梢公大爷住了篙。依次上了码头。符小侯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大爷咧嘴一笑，摆手：&ldo;马骡与那辆大车，尽够了。&rdo;一竿子划开，亮开嗓子荡走了。

我扶着苏公子，四下望望，干笑：&ldo;奉阳的人敢情也去看龙舟了。&rdo;

后头是大河，前面一条平坦坦的黄土大路，半个人影都没有。我摸摸鼻子：&ldo;没办法大家地崩进城罢。&rdo;

符小侯摇着扇子看天，道：&ldo;不晓得前面那个岔道口，向左还是向右。&rdo;

我看小顺，小顺看忠叔，忠叔看看苏公子，又看回我身上。

我搓下巴：&ldo;走到路口见到人再问么。总比在这里晒太阳的强。&rdo;

走到路口，仍然不见人影。我也火大了：&ldo;这一城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不就是个端午么！&rdo;还是小顺有见解：&ldo;王爷，不如咱们去路边的树底下歇歇。看能不能等来一两个人。这么着瞎摸也不是办法。万一走岔了道，工夫就大了。&rdo;

我赞叹很是这个道理。扶着苏公子大家到路边，小顺掏出两块包袱皮铺地上坐了。我拿过水葫芦递给苏公子。

苏衍之在筏子上晕的够戗，连嘴唇都泛着白光，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我看着他抽了两口水接过葫芦：&ldo;现在不在船上，你靠在我身上瞌睡一下，等下还走得动么？&rdo;

苏公子估计不是我用肩膀撑着连坐都坐不直了，还死撑着说：&ldo;不碍事，歇歇就好。&rdo;我索性一揽胳膊，将苏公子再往肩头上带带。另一只手抖抖衣襟，扇扇风。咬开葫芦塞，也抽了两口，再问苏公子：&ldo;你还喝两口罢。&rdo;

坐在另一棵树底下的符小侯又咳嗽一声。我转过头看看，符卿书悠然自得地摇着纸扇，看天空。忠叔小顺墨予都跟毒哑了似的看大路，连个放屁声都没有。我伸伸腿，没话找话地说一声：&ldo;靠！半天还不过来一个人。&rdo;

还是没人吭声，我看天看地看大路，想找点什么话出来。小顺头忽然动了动，望大路的眼光从呆滞变成闪亮，半站起身往路上一指：&ldo;王爷，可不是左边的岔路上有车过来了？！&rdo;

我眯眼往岔路上一瞧，不错，两匹骏马拉着一趟车。比我那辆骡子车气派多了。

小顺伸长了脖子：&ldo;好象还不只一辆。&rdo;

我无所谓地抖着前襟：&ldo;多又怎的，方向不对，搭不了车。&rdo;

符小侯远远地在树下飘过来一句：&ldo;搭不了车便买他一辆是了。&rdo;小顺继续嘀咕：&ldo;这快傍晚的那么多人来河边干麽事，渡河又没船家。&rdo;

正说的时候为首的马车已经快到了跟前。车夫勒住缰绳，吆喝了两句，车放慢了速度，靠路边停下。小顺正要迎上去，为首的车夫已经翻身下来，径直朝树这边走了两步，忽然扑通一跪，向我这边一抱拳：&ldo;请少爷上车。&rdo;

我挖挖耳朵，老子没有幻听？苏公子从我肩膀上撤身坐正。第一辆车后面，跟着三辆车，依次路边停下，车夫下车，与方才那位挨肩跪下。我抖抖衣襟扇个凉快，这唱的是哪一出？

最后一辆车停定，帘子一挑。走下来个人，穿着件湖色衫子。我看他越走越近，伸手掐了一把大腿。靠！老子没幻觉。苏公子站起身，来人对我微微一笑，细长眼流转生辉：&ldo;其宣来接主人与符公子进城。来的晚了，莫怪。&rdo;

我再掐了一把大腿，爬起来，还是说了：&ldo;那个，裴公子……你打哪里冒出来的？&rdo;

裴公子从哪里冒出来的？马车里头裴其宣用扇子遮住嘴打了个哈欠：&ldo;王爷你前脚刚走，后面其宣就套车跟上了。&rdo;

我自然要问个为什么。

裴其宣弯起一双细长眼：&ldo;王爷一路上就没想起忘带什么东西？&rdo;伸手如怀，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牌，拎着一晃。

我抬起眼皮看看，无动于衷。&ldo;这个东西……&rdo;

裴其宣把铁牌拎到我眼前：&ldo;这不是皇上赐给王爷的表证么？&rdo;我也打个哈欠：&ldo;没错，带不带无所谓。只怕拿出来，不是假的还变成假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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