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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陈着确实都没在考场里出现过,普通同学也不知道他的踪迹。
但是很快在学校的官网上,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出现了这样两条新闻标题:
《新征程、新使命,热烈祝贺我校陈着同学,光荣当选...
冬至过后,寒潮席卷西南。大凉山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白茫茫一片覆盖了山路与屋檐。江辰站在旧仓库门口,望着远处被积雪压弯的电线杆,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第一次来这片土地时的模样??那时他刚从体制内辞职,背包里只有一台二手笔记本和一张模糊的地图,满脑子想的是“我能改变什么”。
如今,“灯塔计划”已如星火燎原,但他知道,真正的变革从来不是靠口号点燃的,而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一次次微小的选择堆叠而成。
手机震动,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
>“人社部专家组下周要来成都调研‘技能认证中心’运行情况,点名要见首批结业学员。”
江辰回了一句:“通知李秀兰、张建国他们做好准备,别穿得太正式,就穿平时上课的衣服。”
他知道,这种场合最怕变成“样板戏”。上级部门喜欢看整齐划一的数据展示,而他只想让那些真实的声音被听见。
两天后,他飞回成都。天气阴沉,机场广播一遍遍提醒航班延误。他在候机厅翻看最新一期《青年发展观察》内参,上面登载了一篇题为《非学历教育能否成为主流路径?》的文章,引用了“灯塔计划”的案例,并提出一个尖锐问题:“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放弃考公、考研,转而投身技能培训与自主创业,我们的社会评价体系是否该重新定义‘成功’?”
文章末尾写道:“或许我们正站在一场静默革命的起点上??不是推翻什么,而是重建一种可能性。”
江辰合上杂志,嘴角微扬。这年头,连体制内的笔杆子也开始说真话了。
回到办公室,陈昊正在调试远程会议系统。“公安部网安局刚刚联系我,说已经查封了七个假冒‘灯塔’的诈骗网站,抓了九个人。”他语气平静,“其中有个主犯居然是某地公务员考试培训机构的区域经理。”
江辰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当一条路被人走通,总有人想借着光骗票入场。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背后那股力量??那些靠制造焦虑维生的机构,早已形成庞大的利益链条。他们贩卖“唯有考编才能安稳”的恐惧,把无数年轻人困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幻觉里。
而现在,江辰做的,正是撕开这个幻觉。
第二天清晨,专家组抵达成都。一行六人,领队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专家,姓周,曾任职业教育司副巡视员。她没带随从,也没要求参观豪华展厅,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去学员家里看看。”
于是车队直接驶向郊区。李秀兰住在一栋老式安置房的五楼,楼梯狭窄,墙面斑驳。她丈夫躺在卧室床上,腿上盖着毛毯,听见动静努力想坐起来。
“别动,躺着就好。”周专家走进去,轻声说,“我就来看看你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那一幕江辰至今记得清楚:李秀兰端出一杯热茶,手微微发抖。她讲起自己如何从凌晨三点学到天亮,如何第一次接到剪辑订单赚了八百块,又如何用这笔钱给丈夫买了新护膝。她说着说着哭了,却又笑着擦泪:“以前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现在我知道,我不是。”
周专家默默记下每一句话,临走前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让我看到真实的改变。”
当天下午的座谈会上,气氛明显不同。有官员开始主动问:“这套模式能不能复制到东北老工业区?”“残疾人群体有没有专项支持方案?”甚至有人提到:“其实很多基层公务员也想转型,但他们不敢说。”
江辰终于开口:“我们不怕扩张,只怕失真。每一个中心必须做到三件事:一是师资本地化,二是课程动态更新,三是失败者也能获得持续支持。否则,再大的规模也只是泡沫。”
会议结束时,周专家留下一句话:“你们不是在做项目,是在建制度。如果全国都能有这样的‘出口通道’,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年轻人觉得人生只有考编一条路。”
送走专家组当晚,江辰独自去了锦江边散步。河水幽暗,倒映着城市灯火。他打开微信,看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
>“江老师,我是你在陇南青石沟教过的那个想修车的男孩,王强。今天我拿到了汽修高级工证书,还通过‘灯塔’对接的资源,在镇上租下一间铺面。我爸昨天悄悄塞给我两万块钱,说是这些年攒的养老钱,让我拿去进货。他没说话,但我看见他眼眶红了。谢谢您当年没笑话我的梦想。”
江辰站在桥头,久久未动。风吹过耳畔,带着江水的湿意。他忽然明白,所谓影响,从来不是你说了多少话,而是有多少人因为你说的话,真的迈出了第一步。
一周后,民政部发布通知,“灯塔计划”被列入“国家社会组织品牌培育工程”首批试点单位,可依法在全国范围内设立分支机构,并享有税收优惠政策。与此同时,多家国有银行联合推出“青年技能创业贷”,以“灯塔”认证作为信用背书之一,最高授信三十万元,利率下浮30%。
资本嗅到了风向。几家头部VC连夜约见江辰,开出估值五亿的A轮融资方案,条件只有一个:改制为企业,接受市场化运作。
林小雨拿着协议来找他:“如果我们接下这笔钱,就能立刻建成五百个服务中心,覆盖所有国家级贫困县。”
“然后呢?”江辰反问,“我们会变成另一个K12培训机构吗?前脚教人逃离考公,后脚自己成了新的考试机器?”
林小雨沉默。
江辰站起身,走到窗前:“我们不做企业,也不做运动。我们要做的是基础设施??像水电一样平常,却又不可或缺。谁都可以用,但谁都不能垄断。”
最终,他们拒绝了所有融资邀约,转而与国家开放大学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将“灯塔课程体系”纳入终身学习学分银行,实现非学历成果与职业资格、高等教育之间的互认转换。
这意味着,一个山村妇女学会电商运营后,不仅可以找工作,还可以凭积累的学分申请大专文凭;一个矿工转型程序员,未来甚至有机会进入高校继续深造。
消息公布当日,教育部官网转发报道,标题赫然写着:《打破学历壁垒,构建多元成才立交桥》。
然而,风暴也随之而来。
某权威媒体刊发评论文章,措辞严厉:“鼓励青年不考公、不读大学,是否在变相否定现行教育制度?”“民间组织擅自颁发认证,是否存在法律风险?”更有学者撰文质疑:“技能本位主义将加剧社会分层,导致底层群体进一步远离精英通道。”
舆论迅速分裂。支持者称其为“平民阶层的觉醒”,反对者则斥之为“蛊惑人心的社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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