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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曾参与“每天一问”行动的家庭,家中灯具无论熄灭与否,午夜时分皆会自行亮起一瞬。烛火摇曳间,墙上常浮现短暂文字:
>“你也记得吗?”
>“你还记得第一次问为什么的感觉吗?”
更有甚者,某些孩童在梦中见到一位穿旧道袍的男子,手持竹杖,背对他们站立。他不说教,不赐福,只低声问一句:“今天,你问了什么?”
醒来后,孩子们往往泪流满面,却又莫名充满力量。
与此同时,各地“反向地图”出现剧烈变动。原本标注为“沉寂区”的大片疆域,开始零星闪现红色光点??那是有人重新开始了争论。有的是因为夫妻为家务分工吵起来,有的是学生质疑官府公告的真实性,甚至有市集小贩因价格争议当场辩论半小时,引来众人围观喝彩。
这些都不是大事。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拒绝轻易接受结论**。
苏婉儿旧居的弟子们终于达成共识:对抗精神同化的最好方式,不是建立防线,而是制造“认知摩擦”。越是看似无关紧要的争论,越能激活人心深处那点不甘麻木的火焰。
于是,他们不再组织集会,转而鼓励民间自发成立“吵议会”??不限议题,不设主席,唯有一条铁律:**不得使用“标准答案”作为终结语**。
一年过去,九州风气悄然生变。
朝廷发现,赋税征收变得更难了??百姓不再默默缴纳,而是组团前来质询款项用途;军队征兵人数下降??年轻人开始追问战争意义;甚至连街头说书人都变了风格,不再讲“英雄得天命”,改说“凡人如何反抗既定命运”。
表面上看,社会似乎更加混乱了。
可医馆记录显示,因抑郁而亡者减少了六成;学堂统计表明,儿童主动提问频率提升了十七倍;就连牢狱之中,囚犯之间的私语也不再是抱怨命运,而是讨论“如果当初我能问一句,会不会不一样”。
某种看不见的复苏正在发生。
直到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东海之上突现奇景。
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倾泻而下,照在波涛汹涌的海面。海水竟逆流向中心汇聚,形成巨大漩涡。漩涡中央,缓缓升起一座石台。台上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正是此前消失的“止思鉴”。
镜面依旧漆黑,可这一次,它开始吸收闪电。
每一道雷霆劈下,都被镜面吞没,转化为一行行金色文字,悬浮于空中:
>“秩序即正义。”
>“服从即智慧。”
>“疑问即疾病,须根除。”
这些文字如瘟疫般扩散,顺着风雨传入千家万户。许多人听到后喃喃重复,眼神渐失光彩。
危急时刻,那盏锈迹斑斑的油灯忽然剧烈震颤,灯焰暴涨三尺,直冲屋顶。紧接着,全九州所有“明心亭”同时亮起,光芒连成一片,宛如大地睁开了千万只眼睛。
一道苍老却坚定的声音自南向北传遍天地,不知出自何人之口,却又似人人皆可听见:
>“你可以提供答案,但不能禁止提问。
>你可以宣称真理在握,但必须容忍怀疑。
>否则,你守护的不是道,是坟墓。”
话音落下,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无论老幼,不分贵贱,全都做了一件事:
他们点燃了一盏灯。
不是为了驱散黑暗,是为了告诉世界??
我还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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