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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头一震。
随即,更多叶子从虚空中浮现,层层叠叠,组成一幅幻象:
??一位青年学者振臂高呼:“揭露贪官污吏!”台下万人响应。可镜头拉近,他袖中藏着受贿名单,举报对手只为上位。
??一名女子痛斥丈夫出轨,在法庭上声泪俱下。可记忆回放显示,她早知真相,却故意激化矛盾,只为争夺孩子抚养权。
??甚至还有他自己,站在北岭山顶,对万千信众宣告:“我要让天下人都敢提问!”而背后,是他亲手封印那段关于阿禾的记忆,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再念出口。
画面戛然而止。
叶子纷纷坠落,化作灰烬随风而去。
问真君双膝跪地,额头触土。
不是拜天地,也不是悔罪,而是终于承认:**我也曾用“正义”之名,掩盖内心的逃避**。
就在此刻,废墟中央的地缝中,缓缓升起一朵莲花。
不是白色,也不是金色,而是近乎透明的琉璃色,花瓣薄如蝉翼,每一片都映出一个人影??都是曾走进回音庄、又被逼疯或觉醒的灵魂。他们在花中静静流转,无声无息,却仿佛在说:“我们在这里,等你看见我们。”
他伸手欲触,花瓣却轻轻避开。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去继续审判别人?还是……先学会原谅?”
他怔住。
许久,他低声说:“我不知道。”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整朵花忽然绽放,光芒四射,照亮十里荒原。
光中传来盲女的声音:“**当你承认自己不知道,才是知道的开始。**”
自此,问真君不再自称“真君”。
他拆掉孤岛上的祭坛,把问天木的落叶收集起来,制成一本无字书,名为《未知集》。凡人若心怀诚恳之问,翻开此书,页间便会浮现只属于他的问题??不是答案,也不是指引,而是更深层的反问,直指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有人翻开看到:“你努力证明自己值得被爱,是因为真的爱别人,还是害怕被抛弃?”
有人看到:“你说你想改变世界,可你连房间都不收拾,是真的忙,还是不敢面对混乱的自己?”
还有人看到:“你每天骂老板,其实是在骂哪个没能保护你的父亲?”
这本书不传功法,不授神通,却让无数人一夜白头,也有人捧书大笑,继而痛哭流涕。
与此同时,他重建回音庄,但规则改了三条:
一、入住者不得直接说出问题,必须先沉默三日;
二、每人每日须写一段谎言投入火炉,若火焰变蓝,则说明谎言足够深;
三、任何人若引发他人崩溃,必须留下来照顾对方,直到对方能笑着说出那句曾让自己痛苦的话。
十年过去,新回音庄出了第一位“反问师”。
那人原是个杀人犯,因揭发同伙被判减刑,自诩“为正义牺牲”。来到庄中后,连续七日拒绝照镜。第八日,盲女(她竟真的回来了,双眼仍蒙布,却总能准确指出人心裂缝)递给他一支笔:“写吧,你最不想承认的事。”
他咬牙写下:“我不是为了正义,我是想活命。而且……我喜欢看他们被判死刑的表情。”
话音刚落,墙上镜子自动浮现影像:他小时候蜷缩在床底,听着父母互殴,母亲嘶喊:“你怎么不去死!”而他心里默默希望父亲真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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