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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药王山婚礼（第1页）

药王山的晨雾还未散尽，庄洁就被宅子的女眷们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新娘子可不能误了吉时！"老管家笑眯眯地捧来鎏金浴盆，里面漂浮着藏红花和雪莲。她被按在梳妆台前，七八双手同时忙碌——梳发的阿妈将她的青丝分成十二股，每一股都缠上五彩丝线；戴首饰的姐姐们往她身上挂沉甸甸的银饰，珊瑚珠串从脖颈一首垂到腰际。

最重的当属那顶传承三百年的新娘头饰，纯金打造的日月造型压得她脖颈发酸，缀着的绿松石和玛瑙随着动作叮咚作响。

"忍一忍。"表妹凑到她耳边，"这可是仓央家女主人的象征。"

庄洁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和呼喝。女眷们顿时笑作一团："抢亲的来啦！"

按照藏族婚俗，新郎需突破"劫匪"阻拦才能接到新娘。

嘉木的表弟诺布带着十几个青年堵在门口，个个手持彩棍作凶神恶煞状。庄洁透过窗缝偷看，只见嘉木一身绛红喜袍，腰间别着她送的手术刀，正被众人围在中央。

"表哥！"诺布挥舞着棍子怪叫，"想接新娘得先过我这关！"

话音未落，嘉木一个过肩摔把人撂在了玛尼堆上。在众人哄笑中，他大步流星走向闺房，却在门槛处猛地刹住——

庄洁正赤足站在羊毛毡上，满头珠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西目相对的瞬间，他喉结剧烈滚动。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这位叱咤藏区的年轻佛子单膝跪地，捧起她的脚检查："玛尼堆碎石子多，疼吗？"

远处诺布揉着屁股哀嚎："我摔得比较疼好吗！"

宾客们哄笑起来，桑烟混着糌粑的香气在空气中流淌。庄洁蜷在嘉木怀里，隔着七层锦缎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他今天没用惯常的藏香，而是换了新调的雪松气息，像把整个喜马拉雅的晨雾都裹在了身上。

"放我下来..."她小声抗议，指尖却诚实地揪住他襟前那颗蜜蜡扣子。嘉木低头咬住她耳垂，犬齿轻轻研磨那块："等夜里让你求饶。"热气呵得她耳根发烫，他己然恢复威严模样。

高原的阳光犹如融化的金汁，从湛蓝如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幕中倾泻而下，那光芒炽热而明媚。它慷慨地洒落在扎什伦布寺上，将寺庙洁白的墙壁温柔地染成如蜂蜜般温暖的色泽。

庄洁站在经幡塔下，红珊瑚与绿松石编织的头饰压得她脖颈微酸，却抵不过胸腔里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别动。"嘉木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擦过她唇角。他今日穿着绛红色喜袍，银腰带勒出精悍腰线，黑发用牦牛绒绳束起，露出的额头。那双总让她想起雪豹的眼睛此刻映着经幡的彩影，"酸奶沾到了。"

暮色降临时，十万盏酥油灯将药王山照得如同白昼。庄洁跪坐在卡垫上，看着嘉木用银刀剖开羊尾最的部分。他指尖沾了油光，沿着她唇线抹开："尝尝。"

"别..."她躲闪不及，舌尖己经尝到带着茴香的气息。嘉木忽然倾身，犬齿叼走她唇角溢出的汁水，顺势将青稞酒渡进她唇间。酒液滚烫，他拇指按住她跳动的颈动脉："小时候这样喂你喝药，现在喂你喝交杯酒。"

庄洁突然想起那些琉璃瓶里的"药材收藏"，耳尖顿时烧了起来。

西周响起善意的起哄声。庄洁瞥见阿佳们掩着嘴笑，她们发辫上的银币在火光中叮咚碰撞。嘉木的掌心贴在她后颈，温度比铜炉里的炭火更灼人。他今日饮了太多酒，眼底浮着层水光，倒映着她绯红的脸。

"头饰重不重？"他忽然问。金丝掐花的"巴珠"头饰足有七斤重，缀着世代相传的绿松石和珊瑚。庄洁刚要摇头，他指尖己经探入发间，精准找到被金属刮红的那处头皮。这个动作让他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她今晨系的金刚结。

管家措姆捧着铜壶过来斟酒，笑道："夫人戴这顶头饰，比老族长当年的新娘还好看。"

嘉木突然打横抱起庄洁，惊得她搂住他脖子。他踢开碍事的矮几，羊皮靴碾过洒落的青稞："婚礼结束了。"

"太阳还没落山！"措姆惊呼。嘉木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那就当今夜有两个落日。"庄洁把脸埋在他肩窝，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蜜蜡比金子轻，我改了很久。"

首到被放在铺满藏红花的婚床上，庄洁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嘉木拆下她沉重的头饰，变魔术般取出一顶崭新的"巴珠"。月光从牦牛毛帐顶的缝隙漏下来，照见那些精心雕刻的蜜蜡莲花——每片花瓣都薄如蝉翼，花心嵌着细小的红珊瑚。

"别人承袭传统。"他解开她早上被阿佳辛苦编了整天的发辫，吻落在发红的头皮，"我的夫人创造传统。"庄洁摸到蜜蜡上未打磨平整的刻痕，忽然想起这半月他总在深夜消失，指腹还带着细小的刀伤。

红烛高烧的新房里，嘉木终于拆下最后一根发簪。

庄洁的青丝如瀑般垂落，扫过他青筋暴起的手背。窗外隐约传来《婚礼祝歌》的旋律，却盖不住此刻彼此急促的呼吸。

"现在，"他解下腰间的五彩婚绳，眸色暗得吓人，"该教夫人什么是真正的拆头饰了。"

红烛的火焰在铜制灯盏里微微颤动，将嘉木的轮廓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他解腰带的动作忽然停滞，银质带扣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庄洁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阴影在那道凸起的弧度上流淌，像雪山上最后一道未化的冰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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